【常青】凡人歌番外·青未了

之前说的两个少年时代番外的另一个。

时间线是《七分钟》然后《青未了》然后《夏日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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坊间传言,运动会是某种神秘的求雨仪式。
时俊青深以为然:“这个雨不仅逢运动会必下,它停的也很玄学。”
他站在跑道上跟常剑雄回忆,大一开运动会之前下了三天雨,运动会头天早上还阴雨蒙蒙的,上午就突然晴天了,阳光普照,看台上早上打满了伞挡雨,中午打满了伞遮阳。
说完了又说大二,连着两天晚上下雨,一到白天就停了,倒是一点都不耽误比赛。
时俊青看了一眼被妖风刮起来的树叶:“你猜这回什么时候晴天?”
常剑雄刚想说话,不远处有人吹哨示意运动员就位,比赛马上开始。
他于是撂下这个话题,看着时俊青抬手握拳。
后者会意,笑着跟他碰了碰拳头。

这两年建院的新生不太给力,能参加项目的没几个。
今年运动会刚开始筹备,八字还没一瞥的时候,系学生会新上任的体育部长就指挥部里的小学弟轮番跑到建筑学大三专教围追堵截,对着时俊青和常剑雄一哭二闹三上吊,硬把他俩拉来凑数跑接力。
常剑雄走到最后一棒的位置上活动了一下脚腕,跟他隔着一片草坪的时俊青已经拿着接力棒在起点蹲下等发令枪了。
时俊青的反应非常敏捷,发令枪响的瞬间他飞速冲出去的姿势像极了狩猎中的猫科动物。
看台上加油的声音嘈杂,常剑雄把目光收回来,很快第三棒的学弟就向他跑过来了。

百米冲刺在看台上的观众看来就是人影在眼前一闪的功夫,至多不过十几秒,费不费劲只有跑的人自己知道。
常剑雄过了大一就没怎么参加过田径比赛,爆发力太过撞了线往前跑了几步没收住步子,干脆顺势往地下一躺,缓了几口气。
时俊青跑完第一棒就折回了终点,比负责后勤的学弟早一步溜达到了他眼前,弯腰一只手撑着膝盖一只手伸出去递给他,学前几天的小学妹跟他开玩笑:“跑的挺快啊常学长。”
常剑雄盯着他掌心,那手指修长有力,曾跟他的手扣在一处,皮肤相贴,紧密的几乎感受得到其下匀称的层层肌肉骨骼。
时俊青笑着看他,仿佛众目睽睽之下对他发出什么隐晦的邀约。
不知道是他来的太巧还是风来的太巧,遮着太阳的几块乌云被撕扯着吹的一干二净,突然耀目的阳光将衣衫飞扬的少年勾成一个烫着金边的剪影。
纵使常剑雄十几年来心思耿直不知风月,此刻也免不了觉得该有句诗词来形容他。
可他业余生活里除了设计规范就是结构力学,最近看的书还是第二版《建筑设计资料集》,满脑子钢筋混凝土,总不能说他像一个空间完美合乎规范的方案。
常剑雄坐起来抬手攥着他手指:“时哥,开光了。”
时俊青正被阳光晒得脊背发烫,瞬间反应过来,一把把他拉起来:“来吧朋友,时哥保佑你期末不挂科。”

下午两个人去教室做模型,时俊青一边拿着砂纸磨切好的木板,一边用笔记本放网络课。
那老师在讲快题,正说到有两种方案可以拿高分,一种是不出错的,一种是有想法的。
又说前者困于行,后者困于思,这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难两全的。
时俊青刚想吐槽这老师说话像念经,常剑雄啪的一声把手里的刀片摁断了。
美工刀太宽不好扣细节,他们前几天在淘宝买了几把手术刀,好用是好用,就是刀片太脆。
时俊青把常剑雄的手拎起来看了看,在桌洞里把备用刀片拿出来递过去。
他关了视频,把手里几块木板在做了一半的模型上比划了一下:“老师前天说过了五一去哪儿写生?”
常剑雄把手边的u胶拿给他,又换好新刀片,继续切pvc板:“太行山。”

他俩在教室待了三天,总算在系里组织出去写生前把模型赶完,解决了后顾之忧,不用担心出去浪一圈回来对着课设想跳楼。
太行山跟他们学校隔了两三个省,大巴在高速跑了一天,又顺着盘山公路七拐八绕,穿山过岭,最后停在山脚下的小镇上,不远处就是桃花谷景区售票处。
导员和带队的两个老师基本贯彻落实散养的方针,只要晚上按时回寝室,随他们漫山遍野的跑。
常剑雄和时俊青白天挂着耳机拎着画板和水彩颜料出门,找个有树荫的地方坐着画画聊天,晚上吃了晚饭又去买烤玉米一边吃一边遛弯。
他们住的小院出来就是一条街的小吃摊,常剑雄惊奇的发现景区的烧烤卖的比学校还便宜,时俊青笑他不知民间疾苦,又跟他说这种地方种粮食困难。

在山里的前几天天气还不错,第三天突然变了天。
早上飘了几个雨星,天越来越阴,乌云在山边翻了一天,到晚上一个炸雷劈下来,暴雨如注。
跟他俩同寝室的要么串宿舍去打牌要么跑到二楼的小平台上围了一圈玩杀人游戏,有人喊他俩一起,时俊青说要补两张水彩作业,后两天去爬山。
常剑雄也拒绝去送人头,躺在床上翻手机里存的资料集。
外面的雨下了快一个小时也不见收,雷打的变本加厉,山里电路不稳,屋里的灯泡也跟着闪了闪。
时俊青一僵,一笔水彩不知道糊到了哪儿,低声骂了句我操。
常剑雄放下手机端详了他半晌:“你怕黑?”
时俊青歪头看回去:“怎么?你要嘲笑我?”
常剑雄笑了笑:“没有。”
他身上穿的还是时俊青的外套,出发前老师千叮咛万嘱咐说山里变天快,要带厚衣服,有人问带多厚,老师说冬天穿的都行。
常少爷看着手机上的天气预报没信这个邪,结果早上起来就被突如其来的寒流打了脸,时俊青一边说冻死你得了一边翻了件自己的外套扔给他。

常剑雄起身凑到时俊青边上攥着他左手揣进兜里。
时俊青看着画毁了的图干脆把毛笔一放:“出去看看?外面雨下的好像挺有气势的。”

他们住的是个回字型的小院,走廊朝向中间的院子。
常剑雄和时俊青出了寝室,三楼的敞廊上隐约能分辨二楼小平台上的灯光和玩棋牌游戏的激烈争辩。
外边大雨倾盆,滂沱而下,像是谁把天捅漏了。
时俊青在走廊上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转过脸:“常剑雄。”
常剑雄看他:“恩?”
时俊青凑过去,呼出的气息扑在常剑雄耳后,他撑着栏杆微微倾斜了身子,温热的触感随即滑到常剑雄脖子上。
二楼爆发出一阵哄笑,隔壁宿舍扑克甩在桌子上的声音清晰可辩。
常剑雄一时间头皮发麻,僵直后背压低声音气急败坏的问:“你干什么!”
时俊青没答话,舌尖在常剑雄脖子上碰了碰。
湿冷的水汽浸的手脚冰凉,皮肤愈加敏感,常剑雄瞬间冒了一身冷汗:“……操。”
时俊青在衣兜里扣紧了他的手指,变本加厉的在他脖子上胡作非为。
闷雷前的闪电劈开夜幕映亮了连绵的远山,常剑雄眼前一片空白,只觉得脖子上盘了条缓缓游动的蛇。
血液在血管里鼓噪着奔流,疯狂涌向心脏,他几乎忘了呼吸,铺天盖地的雨声被隔在了另一个维度,楼下的杀人游戏正进行到辩解的环节,激烈的吵闹喧嚣也变的模糊不清,耳边只剩下心脏收缩将血液泵回四肢的声音。
如惊雷。
如擂鼓。

常剑雄指尖发麻,肌肉绷的发颤,时俊青突然停下动作,笑的很嚣张:“好玩吗?”
雨声落回耳畔,潮湿的皮肤迅速被风吹凉,常剑雄麻了半边身子,觉得他欠揍,咬牙切齿忍不住想掐死他,但是手还跟他扣在一起,连抽出来的力气都没有。
时俊青见他没反应,拽了他一下:“楼下往上看只会以为我在偏头跟你说话。”
常剑雄迅速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我知道。”
而后他上前一步跟时俊青一起趴在栏杆上发呆。
四周起伏的群山在黑暗里只剩隐约的影子,整个镇子在暴雨里寂静无声,连灯光都没剩下几盏,仿佛暂时被抛出了世界之外。

隔天天气重新放晴,常剑雄跟时俊青去爬山。
据说那山头上有片瀑布,结果他俩折腾了将近三个小时爬上去,发现所谓的瀑布也就几巴掌宽,颇像挂在山石间的一条小溪。
时俊青当即拍了照片发在群里,提醒同窗不要再上当。
他们两个绕到山顶的村子里,跟一个老大爷要了水喝,又问了还有没有其他下山的路。
大爷给指的路盘龙一样蜿蜒挂在山间,石阶砌的十分粗糙。
时俊青一咬牙:“老师说了游客不走回头路。”
常剑雄说:“那是流线设计原则,不是游览原则。”
说完了还是跟他从石阶上下山,台阶一侧靠山石一侧连围栏都没有,他俩握着手往下走,从断崖穿到树丛里,最后又回到盘山公路上。
时俊青揪了路边的槐花在嘴里嚼,一边走一边突然问常剑雄:“你去过南方吗?”
常剑雄下意识摇头:“没有。”
“哦,”时俊青说,“有时间一起去一趟吧。”
常剑雄说:“暑假?”
时俊青想了想:“正好下个学期开园林课,提前攒攒素材。”
常剑雄一边说好一边抢了他手里的槐花,吃了半晌都没尝到甜味。

在太行山的最后两天全班一起去桃花谷景区,入口潭水贴地蜿蜒,时俊青去拨水玩,常剑雄跟过去被他抹了一脸水。
一行人吵吵嚷嚷过了几个景点,最后从太行天路坐观光车去返程集合点,司机把车开的像山路漂流,为了安全大家都互相勾着胳膊,时俊青堂而皇之的拽着常剑雄,在倒灌的山风里跟着同学一起唱歌。
晚上又一起吃烧烤,老师去租了露天的KTV场地,啤酒和果汁摆了一地,第二天车上有人悄悄说头天晚上谁谁谁喝多了跟谁谁谁表白。
时俊青和常剑雄什么都没听见,他俩顶着外套靠在一块睡了一路。

等他们回校五月也差不多过去了一半,匆匆忙忙赶完第二个课设,暑假又被老师抓去组队参加竞赛,没日没夜翻资料做方案堆模型。
反正都是一起,于是谁也没提之前计划好的行程。
时俊青在某天半夜吃宵夜的时候满不在乎的说:“反正时间有的是。”
他在碗里拨拉到一个不喜欢的丸子,夹起来塞给了常剑雄。

常剑雄多年后跟着自己的学生去写生,去了一趟苏州。
他在江南山水里莫名记起巍巍太行刀劈斧凿般的层层山岩。
他想他应该是在那青山深处丢了什么东西。
可山水无言,他无处询问。
于是这么多年一直找不回来。
———end———

我居然写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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