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青/常时】往来渡 3

李花匠第二日一大早就把先前定的花送了来,时俊青原本想问常剑雄昨晚怎么回来那么晚,这么一来也忘了问。两人先一起帮着账房点清了数目,又分了一半多出来准备给南家送去。
李花匠拦着几个搬花的伙计:“这些就别往下搬了,我顺道帮二位少爷送过去。”
两人也没推辞,道了谢一起去换出门的衣服。
走到半道常剑雄又被下人拦下来,说常老先生找他。
时俊青说:“我帮你把褂子拿出来去偏门等你,你快些过来。”
常剑雄点点头:“好。”
他往后院走了两步,又说:“我要是一直没过来,你就先过去吧。”

时俊青回去拿了衣服才突然觉得方才的对话有些不对劲,他理好了衣衫出门,随手拦了个人让他去偏门请李花匠进屋歇一会儿,自己则直奔后院去找常剑雄。
时俊青越想越觉得昨晚那阵喧闹有些不同寻常,怕是出了什么事。
果然还没等他进后院的门,就远远听到常老先生的喝问声:“学武之前跟你说过什么?”
时俊青一怔,快步赶过去,正好看见常老先生手里拿着根竹竿抵着常剑雄肩膀,怒不可遏的迫他回话:“说话!”
那竿子还是往年过年时下人挑着放鞭炮用的,没想到现在成了衬手的凶器。
常剑雄在他面前跪着,好半天才说:“不争强斗狠,不恃强凌弱。”
常老先生没理会时俊青,头也不回的接着又问:“难为你记着,那你昨天下午都做了些什么混帐事?”
常剑雄低着头没答话。
时俊青眼见常老先生脸色不对,在一边低声咳了一声,偏偏常剑雄聋了一样只当听不见。
常爱国定定看了常剑雄一会儿,脸上越发阴沉:“好,看来我这么多年是只教会你耍威风了!”
他也不再等常剑雄开口,拎了竹竿就往他背后抽,常剑雄也不认错也不讨饶,只咬牙忍着,一声不吭。
“师傅!”那棍子打的一下狠过一下,时俊青看的心惊肉跳上前想劝,常老先生早有防备,后脑勺长了眼一样头也不回的一指院门把他逼了回去:“要做什么赶紧去,你打算让老李一直在门口等着还是打算过了上午再去登南家的门?”
说完回手又抽了常剑雄一下:“跪直了!”
脾气越好的人发起火来越是不留余地,时俊青满腹说辞被他几句话噎回去,眼见劝没办法劝,又怕自己待在这里常剑雄面上挂不住,他只得先出了后院,去寻吴伯盘问缘由。

吴伯也正满院子找他,转来转去像热锅上的蚂蚁,两人在廊子底下遇上,吴伯没等时俊青开口便竹筒倒豆子似的把前因后果讲了,时俊青这才知道常剑雄昨天回来那么晚是当街跟刘家那位少爷打了一架。
这说辞想必也是润色过了,那麻杆似的公子哥三个绑在一起怕也接不下常剑雄几招,实在够不上打架的级别。
时俊青问:“他们因为什么闹的矛盾?”
吴伯颇头疼:“我也不知道,老爷刚刚问过了,大少爷什么都不说,我让人去打听了,刘和顺现如今还在医馆里,听说是伤势不轻。”
他拉着时俊青说:“刘家就这么一根独苗,刘老爷一大早就找上门来了,小少爷您打小会说话,想个法子劝劝吧。”
时俊青摇头:“怕是劝不了,我就是从后院过来的,师傅根本不让我插嘴。”
他信常剑雄不会平白无辜的生事,不管因为什么医馆里那位肯定是不值得可怜的,但他不开口辩解再怎么事出有因也没用。
更何况恃强凌弱是武学大忌,常老先生一向性情温厚甚少苛责后辈,眼下火气这么大,怕是常剑雄真犯了他忌讳。
“我这会儿再过去是拱火,”时俊青拍了拍吴伯的手,“您先帮我去后院看着。”
他说完想了半天竟也没想出来谁能劝得动他师傅,最后只说:“我把花送过去马上就回来。”

时俊青领着李花匠敲开了南家的门,南家另有人造访,南老先生嘱咐下人把花卸了,拉着时俊青给他介绍屋里的客人。
时俊青强打精神附和着他们的话题,几次想走都没找到开口的机会。最后还是南乔进了堂屋,十分不避讳的说同时俊青有话要单独说。
南老先生虽然吹胡子瞪眼嫌她没规矩,倒也没拦着时俊青跟她出门。
时俊青到了院里才松了口气说:“你真是送来的及时雨。”
南乔看了看他:“刚刚进门就看到你在看表,这么着急?”
时俊青回忆着洋钟上的刻度算了算时辰,焦头烂额道:“回家救火。”
他师哥连句软话都不会说,想他自保怕是万万指望不上的。
“因为刘和顺?”南乔送他出门,边走边问,“常伯伯生气了?”
“气的不轻,”时俊青问,“你听谁说的?”
南乔说:“人就在仁济堂,我师傅亲手医的,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你师傅真是大爱无疆,”时俊青摆了摆手,“我先走了,改天再谢你。”

时俊青赶在晌午前回了家,吴伯看见他像见了救星,一路送他去了后院。
常剑雄还在院里跪着,腰背笔挺像棵从地里抽条长出来的树,冷汗从额角到下颌缓慢流成条小溪。
时俊青也不知道他这是没开口还是开了口把师傅气疯了,做口型问他:“没事吧?”
常剑雄摇了摇头。
时俊青于是不再多言,进了书房没话找话的跟常爱国说花送到了。
常老先生正在屋里看书,闻言只点了点头,也不给他可接的话茬。
时俊青寻了杯子倒茶,试探着劝:“师傅,一上午了。”
常老先生冷哼一声:“你看他有个悔改的意思吗?”
时俊青把茶水塞到他手里:“我师哥从小嘴笨您又不是不知道,别跟他置气了。”
他晃了晃常老先生的胳膊:“您消消气,就算不心疼,这中秋节呢好歹给他留点脸啊。”
常老先生端着茶沉默不语,半晌把桌上的药瓶拿起来扔到他怀里。
时俊青见他神色和缓,笑着又说:“师傅,您说您要是真生气就干脆出门去,眼不见心不烦,我想劝也找不到人劝,干嘛坐在这儿堵心啊。”
说完不等常老先生开口他便飞速出了门,常爱国瞪着那扇飘忽的格棱门哭笑不得,最后只把茶杯放在桌上,焦心的揉了揉太阳穴。

时俊青赶着去救死扶伤,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院子里把常剑雄拽了起来。
“你要英勇就义么?认个怂这么难?”他恨铁不成钢的说,“家里多少人呢,脸面不要了?”
常剑雄垂着眼不看他,时俊青一上午劳神费力,见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不禁有点恼火:“你这到底是跟谁啊?再不说话我不管你了,疼死你算了。”
眼看他是真要生气,常剑雄伸手扯了下他衣袖:“他那人烦的你都忍不了他,我跟他打起来不正常吗?”
时俊青被他胡搅蛮缠气的直想笑:“我那时候有十岁吗?你现在都多大了?”
他看了看常剑雄脸上的冷汗又没了脾气,不着痕迹的扶他一把,两人并肩往别院走:“你可也会挑日子,过着节呢,像什么样子。”
常剑雄别开视线去看院里的芭蕉树,闷声说:“我早就想打他了,跟过不过节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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