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时/常樾】凡人歌 6

十一放假常剑雄回了趟家。
老常同志很想他,又非端着脸嫌弃他老不回家,傲娇的很。
研究生毕业那年导师想让他考虑接着读博,他拒绝了。常爱国想让他回家慢慢接手常氏的生意,他也不听。
他放弃了N大所有的人脉跑去北方一个设计院待了四年没回家,做的正如日中天的时候,他又辞了工作去L大应聘任课老师教了三年书。
非常胡作非为。
从他小时候常爱国就没当成严父,长大了再速成也来不及了。
常爱国奈何不了他,大号是练废了,干脆随他去了,开始专心堆小号,熏陶小儿子学经商。

常剑雄回家报了个道,又去发小南乔家站了站。
他跟南乔难兄难妹,一个两个论年的不着家,难免又被他南伯父推己及人的数落了一顿。
晚上杨路找他喝酒,常剑雄被两位空巢老人挤兑的够呛,想都没想就应了。
杨路也是军区大院长大的,跟常剑雄从小学同学到高中,高考走了艺考,大学跟他同校不同系。
毕业以后开了家广告公司,自称是他们学院的叛徒,不忠于艺术,只忠于人民币。
杨路让服务生上了箱五粮液等他,常剑雄脱了外套挂在门边,一边坐一边说:“你这是准备吃完饭送我进医院?”
杨路不搭他的茬:“你不是吧,平常没空聚也就罢了,好容易回家一趟酒都不跟我喝?”
常剑雄拿了瓶酒拆了包装,拧开瓶盖倒酒:“没不跟你喝,这两年不在设计院,没那么多应酬,喝不了这么多。”
杨路才反应过来:“喔对,你现在是人民教师了。”
他接了常剑雄推过来的杯子:“我说你这老师还真打算这么干下去啊?年纪轻轻过的跟提前养老似的。”
常剑雄伸手敲了敲桌子:“有完没完了?没完我走了啊。”
杨路告饶:“行行不说了,你任性你赢了,走一个?”
常剑雄端起杯子跟他碰了碰:“别只说我,你不也忙的见不着人,成天满世界跑。”
杨路习惯性的跑火车:“我不忙公司怎么办,我又不是你们这些不努力就只能回家继承家业的富二代。”
常剑雄脸一沉,把筷子往盘子上一撂,起身就要走。
“忘了忘了,”杨路赶紧把他按回去,“说别的说别的,你看你这脾气,以后哪个姑娘受得了你。”
常剑雄没搭腔,跟他碰了杯,把剩的酒一口闷了。
“对了,你那事解决了吗?”杨路给他倒酒,边倒边问,“七年找一个人,不知道的以为你前女友呢。”
常剑雄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没解决还是该说不知道怎么解决,最后闷声摇了摇头。
“人不都回来了吗?”杨路问,“说起来你们当年到底怎么回事?你们系动静闹的那么大,结果一点水花都没有,我听到的都全是坊间传言,能把事儿捂这么严实,得罪人了?”
常剑雄想了想,问他:“王锐你记得吗?”
杨路说:“记得,副校长那儿子嘛,跟你一个专业,后来出国那个?怎么,跟人干架了?还是抢人女朋友了?”
“没有,不是,”常剑雄烦躁的摇头,“他出国前得奖那个竞赛作品你见过吗?”
杨路说:“没啊,没听说过,我又不是你们专业的。”
常剑雄一笑,脸色旋即又阴了下来:“学校里没敢宣传,那个方案其实是时俊青做的。”
“抄的?”杨路把筷子一放:“卧槽?他怎么抄到的?”
常剑雄揉了揉眉心,半晌才说:“……我给他看的。”
“……不是我说,哥们儿,”杨路瞠目结舌,半晌才找到形容词,“你…你有病啊?”
常剑雄接着说:“我当时拿时俊青的笔记本查资料,他做了一半的图都在桌面上,王锐过来说想看看,我就打开了。”
他握拳轻轻锤了下桌子,硬压着情绪说:“王锐抄了他的方案,连立面都做的一样,一声不吭赶在他前面把图纸交了……结果后来举办方判定说时俊青抄袭。”
杨路把筷子放下,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常剑雄顿了顿,又说:“那个竞赛含金量不低,评委的分量也重,两个方案太像了,根本就一模一样,学校觉得影响太恶劣,让他退学。”
杨路还是觉得匪夷所思:“不是,那不是还有手稿吗?你们不画草图吗?草图能证明他设计时间在前吧?”
常剑雄说:“草图当然有,但是…”
杨路终于转过弯来:“但是事儿已经闹出去了,得有人背锅是吧?”
常剑雄一点头,说:“学校后来撤回了处分,但是捂着这事儿不肯明说,他…他直接就走了,我找了他两年才知道他改了名出国了。”
杨路欲言又止几次,终于说:“你们圈子小,他不走迟早还是得成天跟这些人待在一块,他那么傲的性子,肯定忍不了这个。”
常剑雄没接他的话:“本来还有不到一年,他研究生就毕业了。”

常剑雄研究生毕业以后再没回过N大。
圈子里骂他忘恩负义,连导师都不看,其实他自己心里知道,他一直在怪当年没人给时俊青一个公道。
他迁怒教授,迁怒学校,甚至迁怒举办方。
然而他也清楚,罪魁祸首其实是他自己。
可现在时樾的态度明明白白的告诉他:时俊青回不来了。
他亏欠他的,以前是还不起,现在是还不了。

杨路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我记起来了,你后来是不是跟王锐干了一架?我说他被你打进医院也没吭声,合着是心虚啊。”
常剑雄哂笑一声,王锐是没吭声,就是后来给他档案里记了一笔而已。
杨路又感慨说:“唉,你说你…你跟时俊青当时关系那么好,我听你们班人说,你俩谁不在的时候要填什么档案的都是互相填的吧?”
他端起酒杯:“其实我老早就想问了,手机号也就罢了,你俩怎么做到把别人的身份证号背下来的?”
常剑雄盯着盘子里的菜,突然开口:“我当时跟他不是兄弟。”
杨路没听明白,手一顿:“啊?”
“我们当时,”大概是酒上头了,常剑雄一咬牙,干脆把多年以来一直遮着秘密的帘子一把掀开,“是恋人。”
杨路手一抖,杯口没对准嘴,半杯白酒顺着领口洒了一脖子。
常剑雄放弃抢救,又补一刀:“或者说爱人,男朋友…随便吧,反正就是那种关系。”
杨路彻底懵了。

杨路半晌才梦游似的把杯子放回桌子上:“那个……我觉得你要不还是自杀谢罪算了。”
他扯了几张纸巾随手擦了擦脖子里的酒:“说正经的,你还是别招人家了,过失杀人也是杀人,你给他来这么一下子,平白无故背这么大一锅,他不回来弄死你算念旧情了。”
他看了看常剑雄脸色,又说:“虽然是个无心之过吧,但是你这个…反正你要搁我,我肯定忍不了,哦对了,他回来不是专门报复你的吧?”
常剑雄说:“没有,就是巧合。”
他端详了一下手里的酒杯:“我倒是想他报复我。”
杨路头疼的问:“那你现在到底想干什么?破镜重圆?不是我打击你,我觉得没戏,关键对人家也忒不公平了。”
常剑雄说:“我什么都不想干。”

他不能道歉,时俊青当年多有才华,多前途无量,没人比他更清楚。
说句对不起太容易了,可他要是说了对不起,让时俊青怎么办?
他在时俊青心口上扎了一根刺,如果敢硬往外拔,那必然只能是血淋淋的惨剧。
时樾现在明摆着要在表面上当这根刺不存在,那刺一碰就要疼,他进退维谷,只能跟着一起沉默,就这样生生耗着。
破镜是没有办法重圆的。
他们之间隔的也不是一道摔碎的裂缝,那是七年光阴一层层攒下的距离和隔膜。
有些伤口如果立刻处理了或许还有痊愈的余地。
但是他当年没开口,这伤疤余毒未清便结了痂,再想弥补就要再撕一层血肉。
太疼了。
他凭什么?

常剑雄把杯子里的酒喝了,重新倒满:“而且我现在轻松就能得来的生活,是他七年时间里打碎了牙吞进肚子里才得来的,我们之间本来就没有公平可言。”
没有公平,谈何感情。
杨路却仿佛突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所以你这么多年不回家,就是为了这么一个对等?”
常剑雄没吭声。
杨路觉得世界观都要塌了:“那小子当年看着就鬼精,常少爷你这种脑回路,你怎么追上人家的?”
他自顾自喝了一杯,低声说:“真他妈邪了门了。”

常剑雄跟着杨路也把酒喝了。
七年里他把这件事来来回回反反复复想了无数遍,最后都是一个无解的死局。
他想如果能回到过去,他说什么也不会点开那个文件夹。
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也从来没有什么如果。
———tbc———

顺手重新捋一下人际关系,常剑雄和时俊青当年是N大大学同学,一起读研,王锐是他俩研究生同学,出了这章的竞赛事件以后时俊青退学出国,在国外跟安宁谈过恋爱,就是正常的谈了个恋爱,后来分手了,这个时间线上是正常的前男女朋友。常剑雄研究生毕业以后工作了四年,辞职去L大任教,教书的第四年时樾回来了,刚好成了他的同事,同年两个人带建筑学大二两个班的专业课,常老师班的班长叫林森,时老师班的课代表叫周葵。以及常老师的同学+直男哥们儿叫杨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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