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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吃过晚饭时樾回了办公室整理文件。
周葵前几天把全班这个学期课设的调研报告案例分析和一草二草汇总打包一起发到了他邮箱，他还没来得及存档。
时樾开着电脑下压缩包，周葵过来敲门。
见他在，周葵连忙问：“时老师，我代表我们班肝图的同窗过来请示一下，咱什么时候交图？”
时樾说：“上周不就说了这周五之前吗？”
周葵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那要是有特殊情况呢？”
时樾一笑，懂了。
这是来谈判的。
他长腿交叠往后一靠，悠闲的问：“一班遇上这种情况一般怎么处理？”
周葵真诚的说：“常老师好像没说过。”
“哦，”时樾摸了摸下巴，斟酌了一下，“常老师脾气好，我呢比较凶残，你跟同学们说，有特殊情况也没关系，拖一天扣五分。”
周葵目瞪口呆，蔫巴巴的回去通报噩耗去了。
时樾心情颇好，看了一眼下载进度条，锁了办公室的门准备下楼去看看那群刀架在脖子上才知道着急的兔崽子。

建筑学大二两个教室灯火通明，摆明是要通宵的架势。
门口有几个人凑做一堆一边画图一边聊天吃宵夜，见时樾进来热情洋溢的拖了把凳子给他，分给他几块巧克力。
正巧一班的班长林森端着杯正泡着的咖啡过来串教室，见时樾在，先跟他打了个招呼。
顺便还感慨了一句：“我还以为只有常老师喜欢赶图的时候来看我们热闹呢。”
时樾心里一动，伸手把他叫回来：“回来，问你个事儿。”
林森转了个身：“老师您说。”
时樾拆了块巧克力，漫不经心的问：“来跟我说说，你们常老师是个什么样的人？”
林森想也不想：“高富帅。”
时樾：“…是不是太肤浅了？”
林森继续跟他扯淡：“时老师你也帅，哎，全系最好看的两个老师被我们级集齐了。”
时樾笑着横他一眼：“你这人精当的，来来来，交代一下谁更帅？”
专业课老师一学期一换，难保下个学期落谁手里。林森狡猾一笑，不上他的套：“谁带我们班谁最帅。”
时樾真心实意的觉得现在的孩子怕是成精了。
林森跟他跑完火车，收了嬉皮笑脸，又说：“常老师人挺认真的，负责任。”
时樾点点头：“喔。”
“反正常老师人蛮好，”林森故作老成的说，“时老师你以后跟他接触多了就知道啦。”
时樾一时间哭笑不得，有种时空错乱的荒诞感。
林森见他没接话，反过来问他：“哎时老师，你上大学的时候熬夜画图吗？”

教室外常剑雄在二班后门前停下步子。
他退了两步，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靠着墙点了根烟。

时樾上大学的时候自然是熬过夜的。
常剑雄和他当时总在一个组，deadline前当然也一起通宵赶图。
教室里弥漫着浓郁的咖啡味和乱七八糟的音乐。
那人曾经在半夜三点所有人都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拍着桌子说：“珍惜你身边的朋友吧！”
他晃着一口小白牙，等所有人都清醒过来的时候又笑嘻嘻的补上后半句：“毕竟说不定哪天就猝死了。”
常剑雄被他吓的一抖，教室里的同学纷纷笑着骂他抽疯，让离他最近的常剑雄赶紧把他关好。

其实大二刚开始分组做课设的时候他们是待过两个组的，还拧着劲要比一场。
那时候专业根本还在启蒙期，想法都幼稚的很。
结果最后也没分出高下。
后来那人跟他说：“我觉得我们两个这么互补的性格呢，不适合做对手，我们应该结盟。”
常剑雄综合考察了两个人做的案例分析，手绘速写，方案草图，同意了这个说法。
于是以后他们的名字总是写在一起的。
时俊青方案出彩，常剑雄善于卡规范，推敲空间和流线的时候总吵的不可开交，一边吵又一边思考解决方案。
他们的课设都完成的非常出色。
每个带他们的专业课老师都一边给他们打高分一边忧心忡忡，说你们这样不行啊，你们老是只做自己拿手的部分，这样互相惯出毛病来，以后毕业了，工作的时候谁惯着你们？
常剑雄记得时俊青跟老师讲歪理，说：“我们工作了肯定也进同一家公司啊，还得是同一个组搭档，强强联合，天下无敌。”
老师被他说的哭笑不得，卷了草图纸敲他头：“就知道做梦吧你！”
常剑雄站在一边，时俊青一边跟老师说话，一边偶尔偷偷看他，年轻的眼睛里压着点得意又张扬的光。

夜风吹过来，卷走了烟草燃烧过的气味。
二班教室里的学生还在跟时樾聊天，气氛很随意，不时有人说到什么段子，引得大家都笑起来。
灯光从没闭紧的门缝漏出来洒在走廊的地板上，明亮又温柔。
常剑雄把烟灰收拾好，转身进了楼梯间。

5

周五两个班一起评图，常剑雄跟时樾一起在走廊扯了几根绳，收上来的作业统一拿夹子挂在绳上，堪称公开处刑。
时樾拿着点名册一边点评一边给交了作业的人挨个打对勾。
他最后看着一溜对号笑：“果然有压力就有动力，一说扣分就没特殊情况了。”
他看了一眼常剑雄手里的册子，随口问了一句：“常老师平常你们班拖图都怎么办啊？”
常剑雄正给最后一个人打分，头也没抬的说：“晚一天交三张速写，记期末成绩。”
“哦。”时樾似笑非笑的去看他们班课代表。
周葵心虚的立刻卖了队友，指着身边几个人喊冤：“我是被迫的！他们不让我说的！”
被她指的几个人面面相觑，瞬间一起爆发了求生欲，异口同声的说：“时老师息怒！别忘了你还吃过我们的巧克力！”
常剑雄没忍住笑了：“吃人嘴软啊时老师。”
时樾踹了他小腿一脚，笑着赶闹哄哄的学生回教室做总结。
周葵从后门钻出来，招呼一班的课代表两个人一起飞快的把作业收拢整齐，逃命似的送去了办公室。

课设总结讲了一节课，时樾写了半黑板板书，去洗手间洗手上的粉笔灰。
他拧遍了洗手池所有水龙头的开关。
统统没水。
常剑雄来倒茶叶渣，一进洗手间就看见他对着水龙头沉思，愣了一下又反应过来，让他在洗手间等一下。
他折回教室拿了瓶矿泉水回来，浇着水让时樾洗手。
楼下三年级的在锯木头做模型，嗡嗡的声音从中庭传的整个建筑系馆都在抖。
常剑雄在魔性的噪音里没话找话：“你不知道学校今天停水？楼下大厅贴了公告。”
时樾过河拆桥的心安理得：“你看我像知道吗？”
常剑雄没跟他对着呛，拿剩下的水冲杯子，又问：“十月一放假回来有个认知实习，你去吗？”
时樾拿纸巾擦手，皱着眉说：“去吧，反正也没事儿。”

林森在他俩有一搭没一搭聊天的时候进来扔垃圾，就听见一句认知实习，眼唰的亮了：“老师我们真出去玩啊？”
时樾笑着训他：“玩什么玩，实习，学习。”
林森满脸你们不要蒙我我什么都知道：“我早就问过上一级的学长了，就是出去写生嘛，老师你们一起去吗？”
常剑雄说：“去，我跟你们时老师带队。”
林森又问：“老师我们到时候去哪儿啊？”
常剑雄把杯子控干净：“隔壁市那边景区，要在山里住，你回去跟大家都提前说一声，山里挺冷的，带点厚衣服。”
林森高高兴兴的走了：“得令。”
———tbc———

故事框架一打出来好像就不受我控制了，我只是个观众。

写到中间我突然想，

时老师当年是很喜欢常老师的。

常老老师也非常喜欢时老师。

比他当年表现出来的更喜欢。

不然不会七年以后还把一个眼神记得这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