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时/常樾】游人间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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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觉睡了不到半个小时,时樾被秘书打电话喊了起来。
一边是起床气一边是说没事又被打脸的不爽,他阴着脸换了衣服出门,刚下了一层台阶,常剑雄突然开门叫住他:“下午回来吗?”
时樾反问:“有事?”
常剑雄人还没清醒,被他问的愣了一下:“一起……吃个饭?”
“可以,”时樾说,“在哪儿?”
“在……”常剑雄原本想说在家里,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客厅又觉得这话显得太过不伦不类,话到嘴边又改了口,“在这儿。”
时樾看了他一眼,也没什么异议,点点头就下楼走了。


常剑雄带上门想再睡也睡不着,干脆进了厨房。
这间厨房缺东少西,有油没醋有米没盐。
他依稀记得上一次开火起码是半年前,是炒了碗炒饭,因为那天他和时樾谁都懒得出门。
他搅的蛋液时樾热的锅,炒好了扣在一个盘子里,一人一把勺子就那么吃了。
蛋和盐还是敲了隔壁的门借的。
这千家万户没有谁家厨房是能干净成这样的,他翻箱倒柜了半天也没捋出个万无一失的清单,结果一个下午都往返在超市和厨房之间,先是买齐了食材和调味料,一一摆好洗干净了,准备切块的时候才发现没东西切。
他对着面板看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连个菜板都没有的情况下为什么会有个面板,最后还是认命的出门去买菜板。
等把排骨和山药扔进了焖锅,拉开碗柜点了点里面为数不多的几个盘子,又想起来吃了饭要洗碗,于是再出门去买洗洁精。
中国人对吃这件事好像格外讲究,譬如炒碗冷饭一定要爆锅再加个蛋,譬如一个土豆能吃出十八种花样,譬如不同牌子的洗洁精可以摆满好几个货柜。
生活实在是件琐碎的事情。
在他们两个没心没肺了七年以后,这一切好像显得更加麻烦。


时樾下午回来进门就闻到了香味。
他把怀里抱的纸箱放在餐桌上,捞起餐盘边上搭的筷子夹了几块西兰花。
常剑雄闻声过来,随口问他箱子里是什么东西。
时樾找小刀划开胶带,掏出两套嵌在泡沫里的餐具。
他把里面的碗拽出来,敲了敲上面浅淡的纹路:“路过商场想买个碗,但是人家不单卖。”
常剑雄拿了个碗看了一会儿没看明白哪里好看,幸好厨房的焖锅响了,他把碗塞给时樾,去看排骨。
时樾把剩下的碟子筷子一起拆出来,跟着常剑雄挤进厨房占了一个水槽,给新买的餐具消毒。
他盯着飞溅的水珠,觉得似乎该买个洗碗机。


常剑雄饭做的不好不坏,看的过眼吃得下嘴,时樾对自己新买的碗很满意,于是对这顿饭也不挑剔。
有些时候类似一起做饭吃饭的这种事仪式感是多过生存需要的。
尤其在这件事本不必要的情况下。
常剑雄试探着打破之前的关系,尝试去做他们之前觉得多余的事情。
时樾隐约窥破他的心思,但是看破不说破,态度不明,作壁上观。
常剑雄也没有再逼一步的意思,他们过去七年把日子过得漏洞百出一塌糊涂,活像下锅煮漏了馅儿的饺子,眼下大概是为了避免重蹈以前针锋相对你死我活的覆辙,默契的一同偃旗息鼓,寻求温和一些的迂回战术。


吃过饭常剑雄把时樾买的两个碗洗干净了收进了碗柜,时樾站在他身后莫名觉得他们两个在效仿精卫填海,以各种方式填补这七年里缺失的所有生活痕迹。
晚上睡觉前常剑雄抱着他不厌其烦的亲他脸,时樾先是觉得自己脸白洗了,又觉得常剑雄吃错了药,家里养的三条德牧加一起都没他一个人烦人。
时樾东想西想了半天,没忍住问他:“你跟家里怎么回事?”
常剑雄一愣,一提这事儿就头大,也忘了问他是怎么知道的:“我之前帮小乔骗她爸,跟她装男女朋友,顺带把我爸也骗了,他在跟我闹脾气。”
他非常执着的强调:“准确说是‘想骗’但是还没来得及骗,老常自己道听途说,我顶多属于犯罪未遂。”
时樾被这说辞逗笑了,觉得他简直一个大写的大逆不道,翻过身看着他:“你爸脾气已经很好了,以后我儿子要是敢这样,我肯定打断他的腿。”
话一出口两人就沉默了,毕竟以他们现在这种关系发展下去,想要孩子有点困难,多半得靠高科技。
过了一会儿常剑雄强行把话题拨回正轨:“好像从来没听你提过你家里人,你爸脾气不好吗?”
时樾说:“记不清了,他过世好几年了。”
这晚上中邪,一个话题踩一个雷,常剑雄犹豫着问:“是怎么……”
“他搞赌,欠了高利贷,被追债的打成重伤抢救无效,人就没了,”时樾耸耸肩,“那时候没钱,也没办法。”
常剑雄于是卡在那里彻底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时樾拍了拍他的脸:“睡觉吧,我困了。”
常剑雄抱着他闷声说好。
他把脸靠在时樾肩上,突然恍然大悟般的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多年想接近他却频频不得要领。
眼前这个人分明是把吹发立断的快刀,根本不需要安慰。
他不偏执不极端,不盲目也不悲观。
他已经把这一生过的圆满无缺。
他什么都不需要。
他也什么都不要。

 

隔天两人睡到过了中午,无可奈何的一起去收拾堪比台风过境的书房。
昨天书桌上放的A4打印纸落的满地都是,常剑雄半天才把纸找全了,顺着页码一张张排起来。
那是份关于无人机航拍的草拟协议和策划案,常剑雄无意间看了两眼,才知道时樾昨晚突然问自己家里的事,多半是从南乔那里套的话。
时樾背对着他捡地上的书,有几本硬壳书年代久远摔散了架,他把书一本本摞在书桌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常剑雄,眼神里带点挑衅式的揶揄。
常剑雄被他看的发毛,抢在他开口前扬了扬手里的资料问:“这是给即刻飞行联系的合作?”
时樾纠正他:“这叫互惠互利。”
策划案里还夹着几张手稿,常剑雄以前见南乔画过,有些意外:“你也研究无人机?”
时樾把稿子接过来:“大学的时候学的专业跟这个有点关系。”
常剑雄一边跟他收拾一地的杂志一边听他有一句没一句的说些以前的事儿,等书都摆上书架,他才分神突然想,时樾把杂志都放在这儿干什么?


常剑雄揣着心思正斟酌着该不该开口问,时樾接了个电话,应了两声就跑去洗浴间抓头发。
他拿着发胶捋搭在额前的刘海儿,声音隔着客厅传过来:“我晚上出去一趟。”
常剑雄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跟过去问:“去哪儿?”
时樾已经把自己拾掇成了锐气逼人的时总:“郝杰找了个新的山道,约人去跑几圈。”
常剑雄看了看手机,不容推拒的说:“我跟你一起。”


【*】郝杰和郄浩在山脚下一边聊天一边等时樾,看他开了辆辉腾过来先傻了一半,等见了常剑雄跟他一块开了车门出来,两个人彻底蒙了,面面相觑了半天才上前去打招呼。
郄浩原本是觉得时樾心情不好,找个借口撺掇郝杰喊他来找个乐子散散心,结果没想到这俩人一个月不到又搞到一起去了。
郝杰没注意过他们之间的弯弯绕,只敲了敲时樾那辆辉腾的车前盖:“不是跟你说了跑山路,行不行啊?”
时樾一边给郄浩做了个“回头跟你说”的手势,一边催着几个人上车:“行不行一会儿就知道了,走吧。”
常剑雄跟着时樾回到车上系了安全带,时樾关了车窗,跟在郝杰和郄浩后边上了山,在山路上跑了两圈熟悉路况。
常剑雄就算不玩这个也知道他这辆车不合适跑山路,但是他也没说什么,安静在副驾坐着,把手都没扶。
第三圈正式跑起来,三辆车紧咬在一起在山路上一闪而过,时樾稳稳扶着方向盘,转速表指针瞬间拉起来,常剑雄从后视镜里看他,那双眼睛掩着平日里见不到的情绪,静水深流。


这圈跑到一半天上突然开始掉雨星,雨点打在挡风玻璃上被过快的气流拉成细细一条线。
雨势来的猛,迅速落成一片。山路本来就险,现在又视线受阻,几个人谨慎的依次降下车速。
郝杰的车在时樾前面,双闪的灯在水里晕开,红彤彤的一片。
时樾一边跟着他过弯一边自言自语:“这天怎么回事。”
常剑雄随口把话接过来:“天气预报上暴雨预警挂了好几天了。”
时樾也没留意他说了什么,打起十二分精神把车开下山。


等他们出了盘山公路雨势依旧不减,瓢泼一样打在挡风玻璃上,雨刮器来不及抹开视线又被挡了个严实。
郝杰和郄浩都还有事,给时樾打了个电话慢吞吞把车开走了。
时樾找了个地方暂时把车停下,准备等雨小一些再走。
他绷紧的神经一松,好像才想起来车里还有个人,看了看常剑雄说:“你又不开车,非跟过来做什么?”
常剑雄看着被暴雨糊成一片的车窗,觉得世上巧合太多。
他第一次看时樾飙车跑的也是山路,那天同样天气不好,时樾心情也不太好,过弯过的险象环生,吓得郄浩以为他俩是闹了什么情绪要同归于尽。
喜欢极限运动的人都是激情至上的疯子,再稳重的人也不例外。


常剑雄半晌才把心思收回来,低声说:“怕你出事儿。”
“你……”时樾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听了这话简直有点想抽他,又想他不玩这些东西,平常的确也不在意所谓的忌讳,最后只笑了笑,“先不说我技术好不好,就说万一有事,你能干什么?”
常剑雄抬眼看着时樾:“我可以陪你一起死。”
时樾心底细微一跳,敏锐的分辨出这句话不同于他们以往的任何对话。
他不是好话不会好说,他是真真切切就是这么想的。
常剑雄眼神里溢出点紧张来,好像不是在斟词酌句,而是要剖开胸腔,摘下自己的心脏递过去。
他问:“时樾,我们修正一下关系,可以么?”
休戚与共。
从此以后。


车里安静了一会儿,时樾用指尖一下下敲着方向盘:“你以后如果后悔,我……”
常剑雄截断了他的话:“那你就拖着我下地狱。”

他眼角微垂,神色平静坚决的近乎执拗。
时樾几乎听到自己心里一声叹息。
这笔烂账早就算不清楚了。
忧怖生于爱恨,早在七年前他们已经亲手毁了彼此毫无破绽的一生,撕开了此后尘世间诸多苦难的一角。
爱别离苦摆在眼前,现在想着一别两宽好聚好散,实在太晚了。
时樾沉默了一会儿,说:“好。”
他松开安全带,伸手抓着常剑雄的衣领把他扯过去,常剑雄顺从的配合,同他唇齿纠缠着吻在一起。


窗外暴雨倾盆,他们被这场雨挡在尘世之外,又因为这场雨把彼此拖回了尘世之间。
而这人间万丈红尘,前路漫漫,他们终究是要一起走了。
———end———
打【*】这段套了一点原著的情节,当然原著里时哥是自己去的。
———这是可以跳过的碎碎念———
一开始只是被毕设逼疯了,最后还挺喜欢这个设定的。
小常总占有欲很强的,他一直以为时樾游戏人间,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所以他喜欢时樾又没办法讲,于是开篇的事儿发生过不止一回,这是他们矛盾的累积点。
时总没有占有欲吗?他不仅有,而且他的占有欲更强,就是他说的他的东西要扔也得他自己亲手扔这样子。他是一直觉得小常总这么循规蹈矩的人,到了年纪也就找个人结婚了。
他倒不是玩够了,是玩累了,小常总没跟他说过自己情绪变化是因为什么,所以在他看来这个人是越长大越喜怒无常的,他这么聪明的人当然知道及时止损,所以小常总只能越来越觉得这个人下了床就翻脸无情,抓不住摸不透,关系就这么恶性循环。
大概就是之前说的,
深情的人寡情伤人无知无觉,
薄情的人深情自伤不敢示人。
看似谁都无情,其实谁都深情。
时樾对过去,对感情,很多东西都表现出来是不在乎,他心里其实是在乎的,但这不是逞能或是怎么样,应该说是人类隐藏自己弱点的本能。
他不需要同情不需要怜悯也不需要安慰,因为他自己已经把人生过的很好了,所以小常总最后选择跟他做同路人。
他们是彼此人生里的最大bug,他们俩这种性格,如果没有常剑雄时樾大概真的会游戏人间,反过来如果没有时樾常剑雄也真的会因为到了年纪所以结个婚。
那样的话就应该是没有弱点,没有大喜大悲大起大落的一生。
但是他们遇见了,忧怖生于爱恨,于是凡尘间爱别离苦都要尝一遍。
可这才是真正的人间。
这也是我给这篇文起这个名字的初衷。
你要真正去爱一个人,跟他一起红尘里走一趟,才知晓这人间烟火、万般模样。

感谢看到这里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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